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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Four Thousand Weeks》

Info

title: Four Thousand Weeks: Time Management for Mortals
author: Oliver Burkeman
year: 2021
link: Amazon, 四千周

没做笔记,一口气速读完了这本书,感觉还是蛮有收获,作者苦口婆心的对象基本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嘴边常常嘀咕着“时间不够了”和“没时间了”。这口头禅背后是对时间无可奈何但又急切的控制欲。想做的、感兴趣的事情太多,列一大堆代办事项,用各种方法来精准追踪自己的时间去向,周末汇总分析,希望从中能够得到出一些真知灼见,来指导自己下一周的日程规划。但实际上很多时候,除了让行事历上看起来更完美,以及知道自己这一周又没完成计划之外,没有别的更多帮助。焦虑更多,离平静的反思就更远。文化层面的反思总总,书里提到的如时间的发明、休闲的没落和加速主义等等,大理论嗡嗡作响,但都不参与现实的混战。因为在实际中,它们和具体的困境完全不相匹配,无法对话。想起大学教《文化研究导论》的老师在课上自嘲,就算把 Jean Baudrillard 的消费社会理解得再深刻,到了法国还是得给妻子买香奈儿的皮包。这就是我所体验到的进退两难,只是语境变化到了如何和时间相处上。抱着好奇和困惑阅读,作者的论述以及药方有几点印象深刻。

首先,承认时间是无法控制的,我们从未拥有过的有限之“物”,大脑酸痛和心情紧绷便可缓解一大半了。从态度上接纳时间的有限性,意味着管理的关键在于做减法,择要事专注,而不是任由工作按照默认顺序安排。也不要自我欺骗只要足够努力,再加上完善的时间管理技巧,也许根本无须做出选择。这一点真是我的日常心声,总是感觉是自己不够努力才完不成那么多任务的,但实际上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张无限的清单啊。我应该意识到如果没有错过一些事情,选择和决断也就没有意义了。开始认真地接纳时间的有限性,而非抵制和对抗。

其次,当我们屈从于各种外界干扰所制造的分心时,背后动机其实是离开当前经历中令人不悦的部分。换句话说,当你在专注的时候,注意力突然被带走了,实际上是你心里在盼望一个借口出现,以帮助你逃离正在做的事情,而不去感受当下工作所带来的不悦。Mary Oliver 称这种分心的内在冲动为“亲密的打断者”,它向你许诺更加轻松的活动,只需要你将注意力从手头上的工作挪到其它不需要花费力气的活动上,今天一般来说都是社交媒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各种战胜分心的策略基本上都会失效。因为我们认为的“分心之物”并非造成分心的根本原因。它们只是我们为了应对现实引起的不适感所使用的工具。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在于事情本身,而在于内心对它的抵触,只有我们不再逃避,而是去关注这种感受的时候,并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现实处境,而不是抱怨它,不适感才可能消失。按佛家的观点来说,人之所以痛苦,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们如此努力,拒绝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事情本身上,因为我们希望事情原本会是不同的样子,又或者因为我们希望掌握事情的进展。

第三,“数字游民”这一称呼错了,因为传统的牧民拥有的个人自由其实并不多,游牧民族的生存取决于相互协作。作者对“数字游民”生活方式的批评角度也别出心裁。数字游民虽然个人获得时间上的自由,但他们就不容易与其他人协调时间。数字游民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无法与集体建立起牢固的深层联结。另外,这一小节里,中文版删减了一大段内容——苏联荒诞的工作日改革计划:斯大林的首席经济学家尤里·拉林(Yuri Larin)在 1929 年 8 月宣布,一周将不是七天,而是五天:工作四天,然后休息一天。最离谱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工人都要遵循同样的日历。相反,他们将被分为五组,分别用黄色、绿色、橙色、紫色和红色来标识,每一组都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四天工作周和一天周末,这样,即使一天也不会停止工作。而正如工人大胆地抱怨:“如果你必须一个人过节,那就不是节日了。”时间的价值并非来自于你所拥有的数量,而是来自于是否与你最关心的人同步。

最后附录贴心地列出了十个工具,也算是符合此类书籍的定位。对于读者来说,工具书是用来实践的,如果不自己操作起来,那些建议便是对空言说。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给待办事项做减法,重新打点经营欲望和现实了。